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三十三. 求情

    天闷的慌,梁帝从养心殿出来,正犹豫着往哪里去。却见纪王气喘吁吁地从台阶下赶着上来,一边擦着汗,一边一叠声地喊他“皇兄,皇兄,等等。”

    他诧异地停下脚步。纪王小他甚多,一向不理朝政,整日只是研究些吃喝,今天并非觐见的日子,他怎么来了?看样子还是特地来找自己的。

    纪王追了上来,喘息了片刻,语带犹豫地看向梁帝:“皇兄,跟我来一下可以吗?有人想见你。”

    梁帝心下了然,他看着纪王,眼含审视。

    直视梁帝的目光,纪王紧张得直擦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带哀求。

    许久,纪王几乎以为没有什么希望了的时候,听到梁帝平淡不含感情的话:“带路。”

    “诶,诶。”他忙迭声应着,带梁帝走向一处偏僻的房舍。

    这处偏殿已有些年代,又疏于打理,灌木杂树乱糟糟地挤着,抢占自己的地盘,看着半掩的油漆斑驳的门,梁帝停下脚步。这里曾经是那么的熟悉,多久没有来了?里面会是谁,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他心里很明白。顿了顿,并不想沉入往事,他瞄眼纪王“你留在外面”,也不等回应,抬腿跨了进去。

    纪王和跟着的高湛对视一眼,后退几步,守在门边。一干随行的太监侍卫也很有眼色的散在外围。

    屋内一个清瘦得有些伛偻的身影正在抚摸着室内陈旧的桌椅,动作迟缓,显然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听到声响,他转过身来,熟悉的脸上已经刻满了皱纹,一脸的病态与哀伤。见是梁帝,他颤巍巍地跪了下去,泪水纵横:“陛下救命啊……”

    看着言阙花白的头顶,梁帝冷硬的心稍稍软了一角。这两日,他整夜整夜梦见旧事,只有在静妃柔软而有力的按摩下才能睡沉那么两三个时辰。对于萧景琰的被禁足,静妃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什么话都没说,依旧温婉地对待自己,帮自己做足疗,做按摩。自己和她说话,她就回答,除此只是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无一字的辩解与求情。人就是这么奇怪,静妃什么都不说,梁帝反而觉得萧景琰这罪名实在太过牵强。萧景琰与梅长苏有没有勾结他不知道,但看当时夏江与誉王的模样,他两个倒是肯定站在了一起。至于梅长苏,无论是文弱书生还是江湖宗主,他都没放在眼里。

    “起来说话吧。”梁帝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意外的发现椅子已被擦拭干净,看来言阙来了有好一阵了。

    言阙约是病尚未好,扶了边上的椅子才站了起来,顺势就坐了下去,看去倒比梁帝还显得老态。

    “陛下,不知那悬镜司将苏哲带走是何罪名?老臣多方打听都无人知情。”言阙也不客套,直接问道。

    有多久没有见到言阙了?梁帝见着如此模样的言阙,实在有些诧异。

    “江左盟与岳州劫案有些牵连,传他去问问话罢了,你不必担心。”

    “陛下,”言阙苦笑着,“苏哲是江左盟宗主不假,但陛下见过哪家帮派首领远离帮派总舵一走就是年把的?”

    这话倒是在理。若说是因为太子和誉王进的京,早就可以走了啊,也没见他有要走的意思。梁帝微微点头。

    “苏哲他父亲本是江左盟长老,父母又都是为了江左盟而死的,为了报答,江左盟就将他推上了宗主之位,奈何他的身体实在太差,江湖帮派都是以武力服人,他这个样子,在盟里处境尴尬,索性就借着养病的名头来了金陵。臣也是他进京以后才知道老友已逝,只留了这么点血脉,哪里能不帮忙照看?可惜却正因为老臣的原因,才陷他于如此险地。”

    “苏哲正为避嫌离开的江左盟,不说江左盟与岳州一事是否有关,就是有关,他一个在金陵养病的闲人又怎么会知道?”

    “何况他设计此事于他又有甚么好处?陛下是见过他的,那副身子骨,医生说能活到四十已是侥幸。正因为此,当时尽管他与霓凰情投意合,却不忍拖累霓凰,仍是拒绝了霓凰的好意。”

    “哦,”听到这里,梁帝有些诧异,“我知道他身体差,却这么严重了吗?我看当时他俩确实情谊不一般,原来真的是互有情愫啊?”

    “是啊。”言阙眼角发酸,一串泪水忍不住又落了下来,“多配的一对,可是他硬是不肯,说他这样的身子骨,不配有后代,不能耽误了霓凰。”

    “陛下,若只是这个事情,苏哲他素来少出门,交往也简单,不难澄清,想来夏江也已经问清了,能否容臣去接了他回家?”

    梁帝估算一下时日,有些迟疑:“夏卿说怕是他与景琰勾连陷害景桓的。”

    言阙忍不住下跪,老泪纵横:“这样的话陛下也信?苏宅老臣是常呆的,靖王是有去过几次,不过都呆不久,以靖王殿下的性子,陛下觉得,是能和苏哲说得到一块的?”

    “说到底是老臣误了他,与他说话投契,看他这副样子,又舍不得让他离开,一再留他,导致如今的祸事。夏江与老臣素有旧怨,如今还不知怎么折磨他呢!如今正值寒冬,想到他这副身子骨进了那悬镜司,老臣的心里就直发慌。求陛下开恩,先放了他出来,老臣担保他不会离开,等事情查明,若真的有他的事情,任凭陛下处置,老臣绝不求情。”

    “这倒也是,”想着萧景琰一向鲁直的性情以及对柔弱文士一向的厌恶,梁帝思忖着,“这样吧,今天是第三天了,想来夏卿那也问得差不多了,我明天让人去走一趟,把他放了。”

    看着言阙明显的病容与老态,他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有交待过夏卿,只是问问话,不会太过为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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