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梅长苏的琴是蔺晨教的。

    当年没有一刻安静的小少帅哪里肯练琴?

    弹琴这种娘们唧唧的事情哪个耐烦做?尤记得他如此不屑的回绝过。

    后来,突逢大变,等蔺阁主将林殊从雪窝里背出来,人已陷入昏迷,火寒毒已直逼心脏,毒性高达十层。蔺阁主不敢耽搁,把人弄醒将厉害说明,林殊毫不意外地选择了彻底解毒。接着是痛得不堪回首的锉骨削皮,疼痛让他无法思索。直到骨肉已重生,渐渐稳定,虽全身还裹满纱布,但已能艰难地挪动,能做简单的动作,能开口了,重要的是从铺天盖地的疼痛中缓过神,可以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蔺阁主让蔺晨将琅琊阁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诉林殊。

    林殊的眼睛红得要透出血来,手攥得紧紧的,脖子处的青筋高高的鼓了起来。蔺晨想安抚他,手快触上了他的肩头,又收了回来。顿了顿,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出去,体贴地掩上了门。很快,就听到门里传来隐忍的,痛苦的吼声哭声。

    林殊完全被痛苦的情绪淹没,他嘶吼着,痛哭着,眼泪肆意地把脸上的纱布浸透。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浓重的无边的黑暗将他裹挟着,他淹没在其间,沉重得无法呼吸。

    突然,在一片黑暗与沉闷中,传来一串音符。

    曲声如流水般流淌,仿若一条小溪,在慢慢流着。这会应该是在冰封的大河下,水流坚定缓慢,带着寒冷的气息。似乎撞到碎冰了,有清脆冰凌之声。冰似乎化了些,水流越来越顺畅,慢慢开始欢快起来,流过鹅卵石,有叮咚之声。流过草原,小草冒出了头,开始绿了,鸟的声音开始出现,尖细婉转。

    冰块渐渐消融,那种碎冰撞击的声音由多到少,渐归于无,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动物的声音越来越多,尖细的,喑哑的,缠绵的,短促的,虽多却不乱,如一部大合唱般各自司着自己的声部。林殊觉得,自己还听到了植物往上生长时的轻微的喀嚓声。不论在何境地,各种生命总是在努力。

    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中,心中那浓浓的暗黑气息松动了,似乎有了草芽在萌发,嫩绿的小草茂出了头,一棵,两棵,越来越多,成丛,成片。有花苞结出来了,在枝头,颤巍巍的,小心的,慢慢鼓了起来,破了,展开了嫩黄的瓣……

    听着,听着,林殊已不知不觉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走到那个还在乐音中翱翔的人面前,琴声喀然而止,林殊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中带着坚定:“教我弹琴。”

    那以后,蔺晨一有空就教他弹琴。

    蔺晨让他一根根拨着弦,听每根弦的声音,教他怎样拨弦,怎样用力能让弦发出不同的声音,由着他胡乱组合。

    蔺晨带着他听风的声音,听水敲在不同叶子上的声音,还听河上的艄公扯着嗓子唱的黄腔。

    蔺晨从来不爱弹什么固定的曲谱,都是想到什么弹什么。他说音乐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不想弹的时候不弹,想弹了,它自然地流淌出来,流出啥是啥,无需限定。

    蔺晨呵蔺晨。

    梅长苏缩在悬镜司牢房的角落里想着蔺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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