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六,年尾祭礼

    今年的年尾祭礼可谓风波不断。

    先是太子一系借口祭礼无法安排,让越氏复了妃位。接着是不甘心的誉王一系挑起了朝堂辩礼,那几日的争论,礼部一系的官员被驳斥得丢净了颜面,为官几十载,口碑一向不错的礼部尚书也晚节不保,颤巍巍地摘下了官帽,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个他效力了一辈子的朝堂。

    就在礼部众人战战兢兢地安排着祭典,一遍遍演练,检查,生怕再出什么岔子的时候,一个晴空霹雳又打在了他们头上:皇后生病了。

    若是平时,皇后生病自然和他们毫无干系,可是年尾祭礼即将开始,若是往年也不算大事,皇后一向存在感不强,何况还有越贵妃呢。可是刚刚结束的朝堂辩礼正把皇后抬到了空前的位置,一切的安排也都围绕着这个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安排都被打乱了。

 

    这几日的苏宅倒是繁忙。

    本就是年尾各家送年礼的时候,长苏进金陵虽才三月,但搅弄的动静可不算小。在有心人看来,最近这些闹得各方人马焦头烂额的事情后面可没少看到他的身影。不管麒麟才子到底藏着多少本事,这样的人物就算不能交好也绝不能交恶。是以能攀上交情的人家多少都会来拜访一下送点年礼。誉王就更不用说了,一有空就往苏宅跑,恨不得在麒麟才子身上打上专属标识。还有豫津,那可是和蔺晨一见如故,俩人都是喜好风花雪月,谈起来颇有知己之意。自从和蔺晨认识,对他的佩服很快就胜过了苏兄,见天的拉着景睿往苏宅跑。

    那一日过后,梅长苏看见蔺晨,总觉得有些尴尬。那日蔺晨的话既让他感动,又有些愧疚。自己对这个老友实在是多有辜负。抱着这样的心情,这些日子梅长苏听话的不得了。每日被蔺晨包裹得像团子一样他也忍了。

    听到有火药进京的消息,蔺晨快速地在脑袋里盘点当年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当时他远在南楚,琅琊阁在金陵的布置是直接交给长苏的,只有一些大的事情他事后知道,很多细节并不清楚。在这个时间段,他只记得大年夜内监被杀,及年后私炮坊爆炸,太子因此被禁圭甲宫。对了,还有长苏生病了,病得挺重还不顾晏大夫的阻挡冒雪去了言府,当时晏大夫特地写信向他抱怨,说不想赌了,这个病人太不听话。他可是花了好多代价才把晏大夫安抚住。是什么重要到让长苏抱病也要去?言府只有豫津和言侯,想到言豫津那活泼天真的样子,就知道不可能是为了他,那就只能是因为言侯了。可是这些似乎和火药没有关联,难道是私炮坊用的?

    火药的威力不可忽视,蔺晨虽觉得这多半和长苏没啥关系,还是加派了人手盯着,得出的结果让他和长苏倍加诧异:顺着跟踪他们发现了太子私下经营私炮坊牟取暴利,但奇怪的是,这批火药并没有进入私炮坊,只是路过,似乎是故意引他们发现私炮坊,然后就转出了城。因为城外地形不利跟踪,之前也没有想到这种状况,准备不够,所以就跟丢了,最终的目的地并没有查到。

    俩人正谈着呢,听到通报说誉王来了。蔺晨就离开熬药去了。他知道长苏并不喜欢和誉王虚与委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借口长苏要喝药来打断。刚端了药过来,就看到誉王慌张地往外跑,连鞋子都没有穿好。

    “怎么了这是?“蔺晨将药递给长苏。

    “说是皇后病了。“长苏眉头锁着,不知不觉把药喝完,接过蔺晨递过的梅子含着。

    很快,豫津景睿等人的到来打断了他俩的思索。活泼的豫津一向最能调动气氛。梅长苏默默地边剥豫津送来的橘子边笑看景睿与豫津斗嘴。

    “不好吃!“突然,飞流愤愤地把刚吃了一口的橘子往桌上一丢,出去玩了。

    蔺晨随即找话题岔开,一边捡起橘子放鼻子下闻,一股淡淡的硝烟味。随后看向正把手上的橘子也放鼻下的长苏,俩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长苏开始套起豫津的话来,“这橘子不错,挺难买到的吧?“

    豫津很兴奋:“是啊,多亏了我爹早早就预定了。不然还真吃不到呢!苏兄爱吃,回头我再送点来。“

    接着,萧景琰又送来了皇后只是中了软蕙草之毒的消息,这种毒并不致命,只是让人数日内无法行动罢了。

    送走萧景琰,蔺晨侧头看向长苏:“我记得言侯常年在郊外的道观?“

    “最近会有什么大型的活动吗?“长苏搓着衣角。

    “年尾祭礼!”两人同时说道,眼神凝重。

    “我必须马上去言府一趟!”长苏匆忙起身换衣。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没有行动,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来场大的?“蔺晨一边帮忙一边自言自语。

    “没几天祭典就开始了,不论是否,我先去套套话,不能放过这个可能性。“

    “长苏,你以什么身份去呢?誉王的谋士?只怕他不会和你说实话。他会选择这样的做法,说明他不想再隐忍。如果不能说服他,你就是阻止了这次,也阻止不了下次。“蔺晨递过手炉,认真地直视长苏的眼睛,”我觉得,你不妨告诉他你是林殊。“

    “不行!这不行!“长苏听到这就快速打断蔺晨。

    “为什么不行?你可以告诉蒙挚,可以让霓凰知道,为什么不能让言阙知道?“蔺晨语速很快,根本不让长苏插嘴,”既然言阙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隐忍,那样毫不在意,你完全可以告诉他。如果他站出来,那些因为言太师而倾向誉王的朝臣肯定会改向,而且论对朝局的把握和机辩,你还是他徒弟呢。有这么一个人在朝堂上盯着,你的计划会轻省很多。“看着长苏的神色有所松动,蔺晨挽着他往外走,继续游说,“而且,这个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他有条件有能力帮忙你不让他尽一分心力,对他而言,又公平吗?你站他的角度想想?这样的为他考虑他愿意吗?何况,他满心的愤懑无处可去,哪天要是又想起做什么事,你如何阻止?这次是侥幸,下次呢?”

    耽搁了一阵,到了言府,言侯刚刚回来。蔺晨拦住要跟进房间的豫津,拉着他和景睿,飞流一起继续玩马球,其间不忘对与言侯一起走进内室的长苏送了个鼓励的笑容。

    蔺晨的那番话对长苏的触动不可谓不大,特别是最后那一问。言侯为了宸妃,为了林府,连身家性命都可以压上,告诉他自己要做的事情,绝无泄密的可能。而且言侯一向以智计闻名,若有他指点,自己的计划当会更加周密。何况自己肯定不会让他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告诉他又有何妨碍?

    这一次,由于长苏向言侯坦露了自己是林殊的事情,两人间并无唇枪舌剑,言侯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有问有答,将一应安排都告诉了长苏。原来今秋道观一个外来的道士炼丹把炉子给炸了,连所在的草庐都炸破了。言侯见识到这样的威力,被启发了。而且眼见着朝局混乱,毫无出路,林氏的冤屈已被遗忘,终于下此决心,想为亲人好友报仇。如今既然长苏已有计划,他自然配合,想到终于能为好友做上点什么了,他有些伛偻的身躯挺得笔直,眼里的光芒亮得惊人。

    看着言侯亲密地交谈着将长苏送出门,豫津的眼睛都瞪得要掉出来了。蔺晨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灿开笑脸扶长苏上了马车。其实,回忆起上世长苏去言侯府后侯府的平静蔺晨知道,当时长苏在没有坦露身份的情况下也说动了言侯。他是故意引着长苏向言侯坦承的。翻案并不是长苏一个人的事情,偏偏长苏什么都喜欢就自己一个人背着,他要把这些相关的人一个个都卷进来,来分担这个担子,这样,他的长苏才不会耗尽心血,走向老路。

 

    由于越妃的上书退让,淑妃替代皇后站在了祭台上,年尾祭礼顺利完成。这纷扰的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蔺晨看着在翻看闲书的长苏,莞尔一笑,招呼起飞流:“飞流,走,去摘点鲜花来给你苏哥哥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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