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七十一. 春猎

    修整一晚后,春猎于翌日举行。

    春猎以祭仪为主。梁帝一早主持了开猎祭典,又在护卫下到林子里走了一转,拎了两只山鸡回帐。其间不忘将靖王叫到身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表明了一个爱重的态度给众人看。

    梅长苏换了猎装,也与蔺晨去林子里走了一遭。他在蔺晨的帮忙下,射了两只兔子,飞流与豫津抢着拎了便回营地了。

    豫津自梅长苏翻出一本《玉女剑法》给他后,更是粘在了苏宅。这是当年梅长苏在琅琊书库中翻到的,觉得它的剑法名目烂漫有趣,或“抚琴按箫”或“扫雪烹茶”或“松下对弈”或“池边调鹤”,他学的一贯是战场杀伐,想象不出世上还有这样的武功招式,硬是闹着蔺晨练给自己看。

    林朝英当年创制这路剑法本为自娱抒怀,实无伤人毙敌之意,其时心中又充满柔情,是以剑法虽然厉害,却无一招旨在致敌死命。本是女子的婀娜风姿,蔺晨舞起来,却自然而然地除去了女子神态,转为飘逸灵动。

    蔺晨看他喜欢,索性教了他,时常敛了内力陪他玩耍,只当让他活动筋骨。不知怎的,后来来金陵时,被黎纲带了来。那日与豫津闲聊时说起,翻了出来,果然合豫津胃口。

    他们都对猎这些小东西没什么兴趣,梅长苏让黎纲再弄些肉来,在营地间的空地架起烤架,一边烤肉,一边指点豫津剑法。

    飞流也跟着凑热闹。

    一时间,衣袂纷飞,剑光闪闪,在这融融暖日下,很是惬意。

    萧景琰过来的时候,蒙挚也已加入了战团。

    不能用内力,梅长苏又时不时指点几句,蒙挚和飞流难分胜负,加上一边时而自娱自舞,时而加入战团捣乱的豫津,这个大梁第一高手有些捉襟见肘起来。周围早围了许多没当值的禁军,看到紧要处,每每不自禁的喝彩。众人见梅长苏如此见识,心下不免暗暗佩服,不再以文弱书生而轻视于他。此是后话。萧景琰只见好一番热闹。

    萧景琰只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那个眉飞色舞在指点飞流与豫津的家伙。梅长苏今天穿了一身竹青的锦袍,不算冷的天里仍披着件玄狐的大氅,不知是晒的久了还是有些兴奋了,脸上带了点薄红,在围领处的白毛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肤白如玉。

    大梁以黑红为尊,以前的林殊,便服多是张扬的颜色,配上那炫目如阳光一般的脸蛋,横行金陵却无法让人心生厌恶。总觉得他就该如此。他也确实有资本如此。

    而如今,却多是穿淡色,虽然材料昂贵,做工精细,也很衬他,但萧景琰心里总是有些不足,他暗暗盘算,待登上太子之位后,首要便是给祁王哥哥及赤焰军翻案,然后便是恢复林殊的三品骠骑将军的身份地位。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人穿着紫色朝服,配金印紫绶,将是何等神采!

    正思忖间,却见静贵妃身边的女官唤做玉竹的走来。原来梁帝走了一转,便疲累睡着了。静贵妃趁此空挡回到妃帐,派人来传唤长苏等人前去相见。

    萧景琰走在前头,长苏蔺晨相携走在后边,往静贵妃的帐篷走来。长苏惯常体弱,走路常有人搀扶,两人相携而行,倒也没甚么引人注意。

    静贵妃的帐篷大小仅次于皇帐。她是此次随行的唯一后宫妃嫔,又新封皇贵妃,礼部自然不敢怠慢。

    简单通报后,几人踏入帐来。帐内铺了厚厚一层毯子,脚踏入可没于脚踝,除此外只四五张圈背矮椅,一塌一几而已。静贵妃早迎了过来,不等众人坐好,便拉了长苏要诊脉。

    长苏无奈地笑着,挽了袖,任静贵妃细细诊着。

    萧景琰的心高高的提着,一瞬不瞬地直盯着静贵妃,不放过一丝表情。

    长苏见他目光灼灼,也不禁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怕自己这位发小等会哭起鼻子来有些难哄。

    幸而这次静贵妃没有落泪,她沉着脸将左右手都细细诊了,长长地叹口气,转向蔺晨:“阿晨,真是难为你了。碰上这么一个不听话的病人,为了维持住他的身体不发病,你辛苦了。我搜罗了一些药,都是进贡的比较好的你用的上的,待会你带回去。”

    蔺晨笑着数落一些梅长苏如何不肯听医嘱好好休息的例子,几人将梅长苏好好讨伐一番,静贵妃故意板着脸以长辈的身份压着他答应一定好好休养,梅长苏故意苦着脸告饶,帐篷里温暖宜人。

    其实大家如何不知,事情走到这一步,纵使言侯静贵妃蔺晨等人努力分担,但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的梅长苏如何能放下心神安心休养?虽然好似已成功在望,但更需要小心谨慎,这一步步如履薄冰,有一步不慎,都有可能跌入深渊。而很明显,梅长苏已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了。而且,言侯,静贵妃,景琰,蔺晨这些人都已经被卷入了进来,如何让他能放心?他们本已有了自己的安稳日子,都是因为他梅长苏而卷入这漩涡,他如何能不战战兢兢?静贵妃与蔺晨如何不知他的想法?但这无法开解,只能各自尽力罢了。

    是以静贵妃自上次帮长苏把脉之后,一改之前的韬光养晦,先是收服高湛,后来更是冒险屡屡出手,深恐这个年轻人支撑不住。

    今日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召见,一则牵挂,一则忧心。

    梅长苏也明白,他此次来见静贵妃,也是想让她不必过于忧心,以免处事过急而出意外。皇后毕竟出自簪缨之家,又当皇后执掌后宫这许多年,自有一番过人手段,要在她手下弄些动作,风险实在太大。

    几人闲聊一番,静贵妃怕长苏疲累,让人抱了药材送了他们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乏善可陈,梅长苏只是每日上午被蔺晨强着在林里走上一走,其余多是在帐内看书,睡觉,指点庭生功课,点拨豫津剑法。他武功尽失,但眼界还是在的,又翻了许多琅琊阁的武功秘笈,他本就聪明,兼过目不忘,当年武功刚失时很是对这些秘笈下了番功夫,意图从中别辟蹊径。不止豫津对他佩服的紧,当日见他点拨豫津与蒙挚对峙的禁军廖廷杰也大为心仪,借着与豫津好友的身份,求了豫津带他引见,得梅长苏指点几招,得意万分。消息传开,时而有些不当值的禁军贵族子弟托了豫津前来拜访,如此纷纷扰扰,日子倒也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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