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十七. 疑惑

    草长莺飞的季节,人们行走间总是带着几分快乐。还未步入四月,苏宅已经改造完成。据去过的人说,端的是一步一景,精致异常。

    随着地道的完工,梅宗主设了个游戏,见连机关高手夏春对密道也毫无觉察后,密道正式启用。也就是说,悲催的靖王殿下终于可以直接登堂入室,不需看黎纲甄平的脸色。

    虽只来了苏宅寥寥几次,靖王殿下却觉得对梅长苏这个人越来越看不明白。

    以前,他以为这是一个清冷诡遹的谋士,可用但不可近。不过母亲三番五次地要自己对他好点,自地道开通后,总是做了点心让他送来,他本就孝顺,人家对自己也确实尽心尽力,所以尽量隔三岔五过来坐坐。来得多了,疑惑也就多了。

    前几日,内廷同时下了三道旨意。

  赦太子迁回东宫,仍闭门思过。

  越妃恪礼悔过,复位为贵妃。

  晋静嫔为静妃。

    前两道,若是以前的靖王那一定是和大多数朝臣一样困惑,不明白这圣心难测的皇帝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在经过梅长苏和言阙的指点,在朝局认识上已不再是白纸一张的景琰明白这是誉王风头过盛,引起皇帝的警觉了。可是梅长苏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被大多数人忽略的第三条,长长叹息了一声后,再次嘱咐自己:“烦请殿下转告娘娘,一切以保全自己为要务,无需多做什么。”

    一般的谋士不是该为自己的筹码又多了些而高兴吗?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要人尽其用物尽其用的吗?

    而且,他虽然很少接触所谓的谋士,但也知道,梅长苏对自己的态度绝不似一般谋士对待主君的态度。小心翼翼是肯定没有的,说错话被他呛上两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若说是故意恃才为傲却也不像,就似乎只是把他当成朋友一般指点,甚至命令。若只是朋友,却又把夺嫡之事看得极重要,一心一意把自己往那个位置上推,毫不藏私,也未提过什么要求。

    还有言侯对梅长苏的态度,也很是让他疑惑。在言侯面前,梅长苏就是一个极受宠爱的晚辈的样子,仗着长辈的宠爱要娇会闹。会在喝药的时候闹着要蜜饯,会在言侯拿着戒尺威胁该休息了时,撒娇求饶。每每看到这个模样的梅长苏,他都觉得异常的熟悉。他觉得,无论如何,有着这样天真清澈眼眸的梅长苏绝不是他自己口中那个不择手段的阴毒的谋士。但是一旦面对他,梅长苏就又端起了他平静无波的面具。他觉着,梅长苏就是一个蹩脚的演员,在扮演一个他以为的谋士的样子。至于他的目的,日后总会知道的,不是吗,至少在目前,对自己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他按照梅长苏的指示去接近蒙挚,对他释放好感。可是似乎顺利得让人吃惊。蒙挚就像在等着自己靠近一样,迫不及待地就顺着台阶过来了,及至他发现暗室,向自己表忠心。萧景琰觉得很不真实,这么些年,蒙挚虽说对自己一向不错,却也并无深交。但自己还没怎么露头呢,他就这么快地倒向自己,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他这么一副就等着自己招揽的急切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想好的很多招揽的步骤还没用上呢。

    等到蒙挚跟着自己见到梅长苏后,他那种异样的感觉更是明显了。虽然萧景琰神经并不算是发达,但也能看出,蒙挚对梅长苏的好感明显胜于自己。别以为梅长苏偶尔偷偷向蒙挚使的眼色他没看到,他只是假装没看到,反正问的话梅长苏总有借口搪塞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爱逗留在苏宅,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气氛特别暖?不用说言侯,蔺晨对梅长苏的关心,就是他那些江左盟的部下,与梅长苏之间也是更像是家人。会抱怨,会告状,会无可奈何地妥协。每每看着他们互动,他心里都掩不住的羡慕。

    这一日,他照例拿些问题来苏宅讨教。没想到随手拿来的马政梅长苏竟毫不陌生,很多观点与自己极为契合。这本是他之前戎马生涯时心里暗暗想着但没有机会实现的,根本没想在朝堂上提出,现在提出毫无意义。只是想在苏宅多研磨些时间,好观察琢磨下梅长苏这个人而情急之下随口提到的。两人越说越投契,他忍不住挪过纸笔,把梅长苏的一些想法提议记下来,越整理越惊心,越疑惑,很多细节只有常年浸淫在军中的老兵才会知道。梅长苏这么一个文弱的书生是从哪里得来的?若说是从书上看来,那才是笑话。但多年的被打压他早已不是那个毫无城府的皇子。他只是默默地把这些疑惑压在心里,绝不去打搅那个说得兴起,完全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的家伙。直到蔺晨端了药进来,梅长苏才有些惊觉,一边喝药,一边掩饰着解释说是因为江左盟里有不少退伍的老兵,他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不少消息。对于这说法,萧景琰自然是表面点头认同的,但心里只有“呵呵”二字。这是糊弄谁呢?从军数十年,那些普通士兵能接触到什么内幕,他还能不知道?无非是陪着这个淘气的孩子玩无伤大雅的游戏罢了。不知为何,他心里相信,无论梅长苏隐瞒了什么,总归不会对自己不利的。

    知道这人又把面具戴回去了,萧景琰小心地将做好的记录收进袖子,但又还不想走,干脆走到院子里伸展下身子。

    院子里聂锋正在练拳。萧景琰在一边看着,越看越疑惑。聂锋于他自然是很熟悉的,如今虽容貌大改,但依稀还是可见些当年的模样。他不由得越靠越近,待聂锋一套拳打完,他已走到近旁:“尊架是?”

    聂锋抱拳施礼,并不答话。他说话还是有些含糊,不熟悉的很难听懂,他也不愿多说。

    “哦,他是言侯的朋友,生了场大病,说不清话,家也没了,言侯把他安置在我这里。”梅长苏喝完药,也走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坑推给了言侯。这是他早就和言侯聂锋商量好的说辞,他并不愿聂锋躲藏起来,那么就面临着被萧景琰发现的可能。对于为啥要隐瞒住萧景琰他是林殊这件事,他知道用来忽悠蒙挚的理由对言侯与聂锋不会有效,索性连理由都不给,就是不想说。言侯与聂锋都心疼他,虽说并不理解,却也尊重他的意思,帮着瞒着,等他自己与萧景琰去解决。

    萧景琰虽心有疑惑,但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了。看看天色不早了,也就回去了。反正来日方长,不是吗?

评论(10)

热度(146)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