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四十三. 剖析

    蔺晨半曲着一条腿,看着案几上的棋子,黑白棋厮杀得正烈,在中部陷入胶着。他沉吟片刻,将手中的白子落下,随即从棋盒里拈起一颗黑子,继续思考。

    “所以你就这么带着飞流回来了?”他敲着棋子,眼睛依旧在棋盘上。

    “嗯。”梅长苏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停留在蔺晨的锁骨处,迟迟没有离开。

    蔺晨大约是刚洗过澡,松松地披了件中衣,襟口处大大的敞开着,屋里的地龙烧得很热,他常年锻炼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锁骨凹洼处还留有几滴水珠,看着极诱人。他的黑发披散着,几缕随着他低头,掉在了襟前,遮得泛着健康的麦色肌肤越发若隐若现起来。

    梅长苏几句讲完他在靖王府的事,又看了这么一副香艳的画面,口干舌燥起来,趁着蔺晨只顾着棋盘,悄悄伸手去够他边上的酒盅。还没到手呢,手背就被敲了一下,他悻悻地拿起身前的水杯,一边喝一边嘟囔着:“酒不能喝,茶也不让喝,没法活了……”话还没完,就见蔺晨的眼刀飞来,一手作势要拿边上的扇子。他立即发现自己失言,忙举手道歉:“我说错了,说错了,水也很好喝。”

    蔺晨笑看着他:“你就这么甩手回来了,不怕言叔找你算账?”

    梅长苏舔舔嘴唇:“我说想你了怎样?”

    蔺晨不答,挑着眉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

    见梅长苏心虚地撇开眼,笑意更深了,也不揭穿他,继续在棋盘上落子:“所以你到底气什么?气你那发小没认出你?他笨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气他没肯给你坐那张椅子?他如果给你坐了你更生气吧?”

    “也不是。”被这么一问,长苏也觉得自己矫情,他嘟噜着自己的头发,“连佛牙都认出我了。”

    窗外,飞流绑了一只手在和豫津还有穆青打斗,眼看着占了上风,蔺晨丢了几颗棋子出去,他躲闪之下,豫津和穆青联手的剑阵总算是稳了下来,他气得跺跺脚,继续翻飞起来。

    “长苏啊,”蔺晨的声音总算是认真了一些,“正因为林殊在他心里太重要了,所以他不敢想。他觉得拿谁去和林殊比较都是一种亵渎。”

    “你觉得委屈,觉得大家都认出你了,最熟悉,最应该认出你的他却一直没有认出你。”

    “你只是外表变了,你的理想,你的坚持,甚至你的很多习惯喜好都没有变,所以和你熟悉的亲近的人都很快认出了你。而他,嘴上说一直在惦记着林殊,留着林殊坐的椅子,留着林殊的弓,养着林殊的马,却连你站在他面前也没认出来。你不明白他是真的记得还是假的,是吧?”

    “你心里很清楚,他一直没变,正因为他对林殊的情谊太深,所以他不敢相信,所以你一直不敢承认。你可以告诉霓凰,告诉言叔,静姨,但是你一直不敢在他面前承认。长苏,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既想他知道,又怕他知道。”

    “我才没有!”梅长苏鼓着嘴,目光漂移。

    蔺晨不再说话,笑着摸摸他的头,继续下棋。

    长苏在一边跟着捣乱,时不时帮他下几个臭子。

    其实言侯与景琰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一点感动。但其中含着的怜悯又让他不愿意接受。他再一次发现,他离林殊,真的很远很远了。

    “蔺晨”

    “嗯?”

    “言叔的苦心我知道。他在担心我以后。可是我是要和你一起走的,只能辜负他的心血了。待会他发脾气你得帮我。”

    “怕啥,让言叔打你两下出出气就得了,反正他又舍不得打痛你。”

    “你!”

    “我帮我帮,不然你说是我拐你走,他就放过你了。”

    “蔺晨,我想佛牙了。”

    “叫声好听的,我帮你!”蔺晨来了兴致,把棋盘一推,凑到长苏身边。

    两人正说笑间,言侯拎了根树枝进来了,长苏忙起身躲闪。豫津他们都停下,傻傻地看着发怒的言侯。

    黎纲和甄平自然是不敢劝的,也不敢看,却又不敢走开,只好站的远远的低着头。蔺晨嘴里咬着片茶叶拉住想去帮他的苏哥哥的飞流,在一边看热闹。言豫津看着上蹿下跳的长苏,又看看追长苏追得发冠有些凌乱,气急败坏的言侯,目瞪口呆。这真的是他的父亲和苏兄吗?

    看了一阵,蔺晨凉凉的开口:“长苏,你乖乖站着给言叔揍几下出出气就好,反正言叔也没啥力气,打不痛你。”

    “蔺晨,你见死不救!”虽没跑多快,梅长苏还是累得够呛,停下来扶着书架喘气。

    言侯乘机抓住他,用树枝连着抽了几下。长苏哇哇怪叫:“言叔,你不讲道理,明明是萧景琰欺负我,你打我干嘛?”

    言侯怒道:“萧景琰那木头哪里能欺负得了你?你自己憋着不肯说,也不让我们说,还要怪人家?”

    “言叔,别气坏了身子”,看差不多了,蔺晨走过来扶住言侯坐下,“你们的心意长苏都知道,他就是不想看你们辛苦。他是觉得目前主要还是等萧景琰当上太子,位置坐稳了,然后翻案。至于别的,他觉得不必太早考虑。是吧?长苏。”

    “知我者,蔺晨也。”长苏挤眉弄眼,“言叔,你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吧,有你在,有聂大哥,蒙大哥,谁会让我受委屈啊。”

    言侯接过蔺晨递过的水,喝了一大口,招呼长苏,“你过来,我不打你,我有话问你。”

    长苏小心地走过去,估摸着距离坐下。

    “你是不是准备事成之后就离开金陵。”言侯单刀直入,“不然我想不明白你为啥不能告诉景琰你是谁。因为你准备走,再也不出现,对吧?”

    “蔺小子,他的病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真的不太好了?”言侯的话语中已带了些哽咽。

    “不是,不是,诶,言叔。”长苏急切地看向蔺晨。

    蔺晨叹口气,走过去安抚言侯:“言叔,他的病是不太好,但只要好好养,只要他肯听话,还是有希望的,这些年,我和我爹一直研究,您放心。把他带离金陵是我的主意,他这性子,在这里能好好养吗?且不说目前离事成还早呢,就是事成了,您想去琅琊山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儿吗?”

    被忽略一边的言豫津看着还在打闹的飞流与穆青,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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