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四十二. 弥补

    确认心意之后,蔺晨越发不正经起来,整日和长苏黏腻着,就连看书也要伸出一只手握住长苏的,似乎这样才能相信自己真的等到了。从22岁到如今35岁,他所有的热情都燃烧在长苏身上。之前怕长苏察觉,怕他为难,还强自抑制,如今再没了顾忌。俗话说老房子着火,蔺晨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而今竟也不能免俗。

    他早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蔺阁主,让他爹将长苏的名字记入家谱。又在长苏回苏宅的当晚就趁夜色背了长苏到林府在林帅夫妇灵前磕了头,算是禀过了父母。

    梅长苏本就坦荡,几度在生死之间徘徊,他早就看淡世间荣辱,他本不在意这些,但体谅蔺晨的心意,由着他作为。

    苏宅众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两人的情况,黎纲和甄平只有乐见其成的,蔺晨不在的两个月,他俩的压力大增,如今能管住自家宗主的蔺晨少爷变成了宗主夫人,他俩只有高兴的份。言侯的长吁短叹自不必言,聂锋也犹豫着欲言又止,但看着梅长苏的身体状况,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认了这一状况。

    最不满的要属飞流了,那个坏人天天粘着他的苏哥哥,飞流最喜欢靠着的梅长苏的膝头也被蔺晨据为己有,飞流气得成天为了抢苏哥哥与蔺晨打闹。

    心心念念为梅长苏寻摸个好媳妇接续林家烟火的念头被毫不留情地掐断,言侯看着那两个一个挺直,一个没正经的靠在一起的身影觉得心里好痛。

    梁帝日前已经下令除了誉王的五颗王珠,如今的誉王从七珠亲王落到二珠亲王,虽然还是亲王,但明眼人都清楚,他已失了圣意,萧景琰已成了梁朝位置最尊的皇子,未来的朝局已经明朗。

    对夏江的处置虽然还没有下来,但随着刑部翻出来的越来越多的案卷,夏江已是翻身无望。

    恶犬在得主人宠爱时众人敢怒不敢言,如今一旦失势,自有许多落井下石者跳出来,即使素日交好的,也往往要扔一两块石头表明态度,划清界限。

    没了这个最大的隐患,萧景琰的形势一片大好,太子一系在誉王与他之间自然是更愿意选择他的,他又一派秉公办理的样子,即使对誉王一系,也没有刻意打压,朝堂内外,他的威势已成。只要不出什么触怒梁帝的事情,他的太子之位指日可待。

    而布了这个局的梅长苏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夏江喂他吃的乌金丸他自然是没有吃下去,但他为了扳倒夏江,不惜以身体为代价,吞下的那粒药丸是他自己做的。药方是他在琅琊阁的时候从一本书上看来的有人分析出的乌金丸的大概配方,当时他听蔺晨说了一耳朵,说哪几种药调换一下,毒性会减去一半,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在布局时,他想起了这个方子,趁着蔺晨不在,他配了几粒出来,在出悬镜司时吞了一粒。虽然毒性已经大减,对常人也许伤害不大,但对于他本就脆弱的身体来说,还是无法承受之重。幸好蔺晨在,救治及时,总算没有无可挽回。但身体已是大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连一丝血色都没有,连嘴唇都透着些青紫。言侯每每见了,又心疼又气恨。想到他以如此大的代价,以一己之心力换来如此局面,却无法明言,将来新帝登基,论功行赏也无法摆上牌面,又是极不甘心。言侯虽然嘴里不说什么,但心里一直是把重建赤焰府放在心上,与翻案,给长苏找小媳妇三者并列。可惜小媳妇是用不上了,翻案也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还没到时候,但证据证人的收集调查是一直在暗中进行的,由聂锋坐镇指挥。言侯的心力便放在这最后一件事上。

    萧景琰心里也同样不安。他几番来看梅长苏,只见屋里的火盆已经摆得他只着内袍仍是满头大汗,而长苏仍是紧紧裹着绒裘,握着手炉的手苍白瘦削得一条条青筋清晰可见,整个人如一尊白瓷娃娃,泛着冷冷的令人不安的白光。

    而他如此的付出,如此大的功劳,自己却连承认都不行,就这么淹没在暗夜里。甚至他还要眼看着梅长苏背上阴诡之名而无法辩驳。

    借着梁帝让自己请教梅长苏的话,萧景琰有意带上沈追与蔡荃上门讨教。

    梅长苏学识渊博,沈追与蔡荃与他越谈越是投机深入,忍不住拿许多实际的问题来讨教,心底的那点抵触与反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很快对梅长苏印象大改,从之前的劝靖王远着点到劝靖王收服他。

    可是,萧景琰注意到,因有外客,梅长苏总是挺拔着身形,不肯稍稍失态,他如今元气大伤,强撑着跪坐于他已是负担极大。时间一久神色间疲态难掩。

    有一次萧景琰与沈追等人出门时,想到有件事忘了说,返回时,只见梅长苏半躺在蔺晨怀里,疲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任蔺晨半搂半抱地揉搓着手脚。听到脚步,蔺晨抬起头,见是萧景琰,眼里的光冰冷若寒箭,似乎还带着杀气,刺得萧景琰停住了脚步,什么也没说,拱手而去。

    这条路眼见是没有办法了。萧景琰没敢再怎么带人进苏宅了。

    正在他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之际,言侯要他将长苏引见给他的亲信心腹。不是之前的认识而已,是要让他参与到重要的会议中来,把他摆到靖王府的台面上,要让他的属将知道长苏的作用地位,真正的尊重他,不因为他的文弱看低他。言侯知道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将来长苏难免不得个弄权之名。他至少要靖王的心腹们不会对长苏捅刀。

    萧景琰自然没有不从之理。

    于是,靖王府年底的重要会议上出现了梅长苏的身影。

    梅长苏是被言侯以向靖王道谢为由骗去的。想想在人家府上养了那许久,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士是得去道声谢,于是虽不情愿,还是去了。

    一进门,就被等着的列战英迎到了小会议室。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那把属于林殊的椅子空在窗下,熟悉的弓挂在墙上,面孔也有一半是熟悉的。而自己,却成了最陌生的那个。室内人声嘈杂,靖王还没到,大家在小声打招呼,议论着什么。看见梅长苏进来,声音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起来。

    梅长苏莫名的就烦躁了。

    看着梅长苏一直盯着那把椅子不动,列战英低声提醒:“苏先生,那把椅子是不坐人的,这边请。”引着他到一个火盆环绕的位置。

    等言侯和靖王一起进来的时候,梅长苏已经走了,剩下列战英在那里呆愣着,机械的复述梅长苏的理由:“苏先生说他该回去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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