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三十四. 剑拔

    与此同时,悬镜司里,仍是一片唇枪舌剑。

    “你想我们图谋什么?”梅长苏这会儿觉得冷了,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他抬眼看向夏江,语带轻蔑,“我和靖王联手造反吗?可以,我认,你写吧,我画押就是。”

    “苏哲,你以为我傻吗?”夏江面色平静,“我把这样的供状送上去,这样的大案,陛下必然召你问话,到时你全盘推翻,说是我逼你构陷靖王,反让我背上构陷皇子的罪名。”

    他顿了顿:“你只要说出你是如何受萧景琰指使,安排手下弄了出自导自演的劫案栽给誉王就行。”

    “原来夏首尊倒向了誉王啊?”梅长苏头也不抬,“夏首尊对靖王殿下这么看好吗?陛下还好端端的,夏首尊就这么急着出手,不惜暴露你已经倒向誉王的事实,不怕梁帝陛下对你有想法吗?”

    “你不用废话,老实招供就好,这样还可以少吃点苦头。”

    “好啊,我如今已在夏首尊手上,自然是你说什么我认什么。”

    “不过,夏首尊,你究竟是在害怕什么?才会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把我弄进来?我只是一介白衣,就是萧景琰,也只是亲王,悬镜司一向不涉朝争,地位超然,陛下对你的信任也非常人可比,你,究竟在怕什么?或者说,你抓我进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笑话,我怕你们?”夏江仰天大笑,“不放过一个悖逆之徒,是我对陛下的忠心。”

    “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何必说这样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悬镜司地位特殊尊贵,只忠于陛下一人,你又何必与誉王勾结陷害靖王?”梅长苏摇摇头,语调平静,“太子与誉王谁上位你都无所谓,但你害怕靖王,如同当初你害怕祁王殿下一样。”

    夏江的笑声喀然而止,他转过头来,双眸之中的瞳孔早已收缩成阴寒的一点。

    梅长苏回视着他,目光稳定得如同凝固了一般,没有丝毫的晃动,“祁王曾经计划要裁撤悬镜司,他认为一个真正的明君,身边根本不需要悬镜司这样的机构存在。所以他建议陛下,朝廷法度应归于统一,将悬镜司并入大理寺,奉明诏行核查之权。当然,他心里所设想的大理寺,也不是现在这乌七八糟的样子。”

    一股杀气荡过夏江的眉睫,但梅长苏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道,“这个建议,被陛下直接扣下了,很少人知道。可是你知道了,你还知道的是,就算祁王那个时候还不能实施他自己的建议,他将来迟早也要实施的。”

    夏江霍然起身,此刻他已不想掩饰,两道目光凌厉如箭,带着怨毒的气息射了过来。

    “祁王死后,这个危险没有了,你觉得很安心,直到靖王上位。靖王是祁王调教大的,而且他对悬镜司更加没有好感。如果说祁王还曾经考虑过裁撤后如何妥当安置你的问题,那么靖王连这个也不会想的。他不把你五马分尸,已经算是宽大了。”梅长苏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柔,夏江的牙却越咬越紧,“对你来说,历代相传传到你手里的悬镜司很重要,因为拥有悬镜司而拥有的那些特权更加重要,但仅仅为了这些你就不顾天下大局去诬害一位贤王,那就是恶魔的行径了。夏江,你是个恶魔,这一点,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隐藏多年的毒瘤突然之间被割破,深黑色的脓血迸发了出来。夏江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异常狰狞,一把抓住梅长苏的衣襟将他拖了起来,扼住了他的喉咙,“我明白了……你果然是来为萧景禹和林燮翻案的!你到底是谁,林殊藏在了哪里?”

    “林殊去了哪里你不是最清楚吗?当年我父亲他们到的时候,梅岭已是一片焦土。北谷被屠戮得最彻底难道你不知道吗?”

    当年的北谷为什么会收到比主营还残酷的屠戮的命令,夏江心知肚明。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那个才十五岁就组建了赤羽营,就立下百战百胜威名的少年将军如果活着的话,梁帝陛下也会睡不着觉的吧?

    虽然觉得林殊并不可能幸免于难,几番盘查也没有找到江左盟与苏宅有林殊存活的痕迹,但听到梅长苏如此说,夏江还是松了口气,语态轻松起来,“那么,你与林府又有何关系?你一个江湖中人,名利都已有了,却卷入这样对你毫无益处的事情,图的什么?”

    “我只是一个仰敬祁王殿下与林帅的人,”梅长苏仍是淡淡地笑着,“当年全天下遍布着仰敬祁王殿下的人,你应该知道的。”

    “而你,你的噩梦很快就会成真。太子已经形同被废,誉王也节节失利,而你的陛下正在老去,很快,将没有人可以阻止萧景琰的脚步。”

    “哈哈哈哈哈哈”夏江又是一阵大笑,“你以为你告诉了我这些,我还会让你离开吗?没有了你与言阙,萧景琰一介蛮夫,我又何尝把他放在眼里?”

    “你能拿我如何呢?”梅长苏淡淡的笑着,“你又不能就这么把我杀了,我就这么死在了悬镜司,不说我们那位陛下会不会起什么疑心,你想要攀扯靖王的目的可就达不到了。而且苏某好歹忝为江左盟帮主,江湖上的朋友还是认识几个的,到时候恐怕夏首尊会夜不能寐了。”

    “苏哲啊苏哲,枉你这么聪明,有些事情却还是看不清。”夏江摇着头笑,“你以为陛下是因为什么让你进了这悬镜司?构陷皇子?陛下见的还少吗?这些年,太子与誉王可没少相互构陷,这次誉王也没少根毛,为啥你和萧景琰一个进来了,一个被禁足?无非是你俩一个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主,名声太大,一个又手握兵权,威望日隆,犯了陛下的忌讳罢了。这次若不是你江左盟这么积极的赈灾,各处官员争相为你说话表功,我还没法这么顺利把你弄进来呢!可笑言阙那老家伙,居然没有一点长进,没提醒你当年的覆辙。”

“我是不敢让你死在悬镜司,但我可以让陛下懒得见你,直接给你定罪。就是见了你又如何?你吃了我悬镜司的乌金丸,御前奏对时,我看情况不对,这么隔空一点,你就再也开不了口。你只是一介白衣而已,虽有些名声,但如今名声越大,求情的人越多,你就死得越快。远的郭解之祸不说,就赤焰之事,也不过才过去十多年。你以为你能比他们更幸运?到时候你被明正典刑,你那些朋友也不敢去找皇帝的晦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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