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三十.景琰

    与誉王的水深火热不同,萧景琰全心全意扎进了救灾的各项事务里。他与沈追本就相识,都是实干派,配合默契,很快控制住了局势。沈追亲自到灾区巡查,务求做到少死人、不起暴乱、平安过冬、来年春耕不荒。靖王与他天天书信往来,绞尽脑汁琢磨其他能让民生尽快起复的方法。这些方面他虽不熟悉,但梅长苏在江湖上处了十多年,身为帮派首领,对民生民情都比较了解,何况江左盟在各受灾地区都派了人,每日及时传来当地的情况消息。萧景琰天天晚上都从地道过来苏宅与长苏探讨,整理出一条条细则与沈追讨论,最后呈报给梁帝。

    往年大灾,容易产生暴乱,都是因为灾民一来无食无衣,二来无事,经过灾年后没有办法安排来年春耕事项,所以心中绝望,一些小小由头,都能引发大乱,一向是最让朝廷头痛的事。

    萧景琰听从梅长苏的建议,根据各地的具体情况,安排灾民清淤筑堤,打井修渠,修路架桥等,大搞民生工程,既使青壮劳力有活干,有饭吃,有钱拿,又整修了公共设施,使各州府路面大有改观,行商成本降低;洪水泛滥的可能大大减小,来年的收成可期。一面又努力开发各地副业,盛产芦苇的,组织妇孺在家编织苇席;竹子多的,教授竹编工艺等等,并组织商队上门收购。同时积极鼓励各州府官员开发当地特产,鼓励商人收购行商,鼓励民间众人献计献策,但有采用,都有一定奖励。使得大家热情高涨,人人有活干,有饭吃,人心安定。

    江左盟也号召各地帮派积极配合,打击故意哄抬粮价的商人,帮助巡防当地治安,让一些想趁乱打劫之辈无处存身,协助官方维持秩序,维护市场稳定。

    经过各方努力,做到了大灾无大乱,灾民得到安置,户部支出的钱反较往年要少。

    一时间,萧景琰收获了朝内外一致的赞誉,进一步确定了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形象。

    人心是很奇妙的。

    之前在萧景琰眼里,梅长苏就是一个诡遹的谋士,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底细和选择自己的真正目的,但他知道自己需要这么一个人,可谓是厌恶着利用着防备着。只会考虑梅长苏的建议是否对自己有用,有用则用了就是,不会在意这个人如何。以至于数次误以为他别有用心,不择手段,虽用着他,但心里到底是不屑的。

    如今经过言侯的解释,梅长苏的形象成了受长辈所托,为了素未谋面的冤魂洗清冤屈,为了海晏河清的理想而殚精竭虑,毫不在意个人得失。这形象实在是高大光辉。在他眼里,梅长苏成了理想高大,文采斐然,军事上不乏真知灼见,民生上又如此博闻善治,实在是难得的大才,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友善,对他的些许小脾气更是非常包容。

    他的态度友好起来,梅长苏便也不知不觉间收敛了满身的刺,不再像以前只要一面对他,就故意摆出一副阴诡谋士的样子,话中带刺,没把这只水牛刺痛,反而把自己伤得满身是血。

    他俩本就自小投契,成长环境相同,又同是在祁王教导下长大,很多想法思路都是一样的,熟悉得一个眉头,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梅长苏出事当年已满十七,性格已生成,后来虽环境大变,但有琅琊阁众人与赤焰旧人相护,心性倒是未大改,如今他渐渐放下心防,不再故意使小性子抹黑自己,跟景琰对着干,谈到兴起之处,往往忘了萧景琰尚且不知自己的底细,完全把他当了当年的好友,争论起来丝毫不让且不说,从对方手上抢过笔来描画的事情也没少干,更是早把“殿下”这称呼丢在脑后,景琰来景琰去的,怒起来更是大喝“萧景琰”。萧景琰只觉得与梅长苏异常的熟悉契合,那人的各种小动作,得意时挑起的眼角,思考时揉搓衣角的手,气怒时顿的足,无不熟悉异常,有时恍惚间,眼前人竟渐渐与记忆中那个银袍少年重合在一起。

    但看着完全不同的眉眼,以及眼前人孱弱的身躯,他又不敢想。他不敢想象那个飞扬着,与自己打斗从不肯认输的少年会变成连走路都艰难的书生。不会的,不可能的,当年第一次上战场时林殊就说过,若是万一受伤,再无武力,是宁可死绝不偷生的。

    而且林殊对民生,对后勤是毫无兴趣的。当年的他与自己,喜好的是排兵布阵,上阵杀敌的痛快,对于粮草的安排,辎重的分配,战后的打扫战场,绝对是能躲则躲,逼不得已时,干的也只是自己,那个家伙总是甩手跑开,多看一眼都不肯。而如今的梅长苏却对这些如数家珍,连物价几何都能了然于心,侃侃而谈。萧景琰之前是帮林殊背锅,后来独自掌军,对这些不得不了解,与梅长苏谈得兴起时,不知不觉间会想到,若是那个家伙,大概已经打着呵欠了罢?

    两个月后,灾情总算是过去,梁帝论功行赏,再加了靖王两颗王珠,与誉王并为七珠亲王。靖王在朝中威望日隆,誉王虽找了几次麻烦,但都无功而返,气得他又把书房砸了个干净。

    时已年底,司天监报东南有赤光侵紫微,星象衰晦。梁帝便以此下旨,称太子无德,天已示警,故废太子为献王,令迁出京,谪居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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