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二十五. 送别

    七月已近尾声,知了在枝头声嘶力竭地发泄最后的生命。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刺人眼的金线虽已近弩末,威力仍相当可观,路上没有一个人影,枝叶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金陵城南门外2里处的一处凉亭里,在这个时候却难得地晃动着好些人。看着仆从在亭子里安排着酒茶,豫津连灌了几杯凉茶,焦躁地向着城门方向:“苏兄,你说景睿会不会改主意了?”

    “不会。你不是说南楚晟王爷来信说病重,想见他一面吗?景睿一向体贴,就是心里再多的委屈,也会去的。”梅长苏翻着手里的书,倚着栏杆。

    “苏兄,”言豫津看看在抢点心的飞流和蔺晨,又看看在看书的梅长苏,烦躁地抓抓自己,欲言又止。

    梅长苏放下书卷,体贴的接过话:“你是怕你告诉我景睿今天会走这个消息,景睿知道了生气是吧?”

    递给豫津一块西瓜,“放心,等会我先不露面,你去和景睿道别,等你们道别完了,我就站这儿,他愿意的话,就过来我和他说几句话,他不愿意的话,我就在这儿送送他,绝不扰了他。”

    豫津不好意思地埋头吃起瓜来。

    半刻钟后,蔺晨说了声:“来了。”

    众人起身看去,城门方向驰出两人两骑,卷起一路风尘。因离得较远,看不清楚面目。

    “是他们”蔺晨确定道。

    言豫津闻听,飞身上马,高叫着景睿,迎了过去。

    来人见此,放慢了脚步,豫津已冲到眼前,甩鞍下马,一把拉住景睿的缰绳。景睿忙也跳下马来,两个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终于再次握在了一起。

    从出事至今,景睿知道豫津一直在陪着自己,知道一向呱噪的豫津忍着几个月只在自己身边打转而不打破自己的沉默是何等难得。但他一直不知道能和豫津说什么。他们二人出身相仿,年龄相近,性情相投,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莫逆相交,本以为一定会有差不多的人生轨迹,谁知旦夕惊变,到如今眼睁睁天涯路远。

    “景睿,你一定要回来。”

    “人长大了都会变,你在变,我也在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管怎么变,你都是我的好朋友。”

    “你说过要把我放在除了你家人外最重要的位置的,不许反悔。”

    “出去走走可以,别忘了我,别忘了给我写信。”

    两个好朋友的手紧紧相握,两双眼睛相互凝视着对方,在对方的眼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影子。

    豫津絮絮叨叨的说,语无伦次,把这些日子憋着的想对景睿说的话一股脑倒个干净。

    景睿安安静静的听,不时的嗯一声以做安抚。

     “景睿,你一定要多保重,还有千万千万不许忘了我!”

    豫津语声哽咽,两个好朋友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拥抱片刻,景睿松开豫津,牵过马,正准备上马,却见豫津牵了牵他的衣角,往路一边看去,欲言又止:“景睿,有人想见你一面。”

    景睿跟着回头,却见半坡凉亭之上,梅长苏凭栏而立,山风满袖。

    “景睿,你要不想见也没关系。”豫津满脸担忧。

    却见景睿已经大踏步向凉亭走去。

    凉亭内,众人都已退出,只余他二人相对而坐。

    “请”,梅长苏满满斟上一杯清酒,递给景睿,“此去路远,善自珍重。”

    景睿接过酒,一饮而尽。随即站起,拱手辞别。

    站起之际,只听梅长苏语声清晰:“景睿,抱歉,谢谢。”

    他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离去。身后传来一阵琴声,激昂高阔,却是一曲阳光三叠。

    曲毕,景睿的身影已经远去,梅长苏站起身,遥看着远方,暗自叹息。

    一只温热的大手伸了过来,在衣袖遮掩处将他的手牢牢握住,温暖从手心处缓缓注入,没有回头,他将手紧紧反握回去。

 

    苏宅,言侯、聂锋、黎纲、甄平刚听完蔺晨带来的消息,气氛颇为沉重。蔺晨刚收到消息,夏江已与誉王会面,有联手迹象。消息是跟着誉王的一个暗子送出来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夏江太过警惕,只知道他俩会面了。

    夏江为人一向谨慎,绝情寡义,又得梁帝信任。梅长苏和蔺晨调查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抓到什么有力的能牵制他的把柄。虽说知道他的妻子寒夫人及其独子的下落,不过寒夫人早早就对夏江死心,独自带儿子离开,不说梅长苏不忍心把她牵扯进来,就是牵扯进来也不见得能让夏江怎么样。

    “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其实夏江和誉王联手才好呢。我们正愁找不到他的把柄。咱们这个皇帝最信任夏江是因为他是自己手上一把最锋利的刀,如今这刀开始自己找下家了,你说我们的皇帝陛下知道了会如何?”梅长苏摆弄着蔺晨的扇子,不紧不慢地说。

    “你个小混蛋,会不知道我们担心什么吗?”言侯气得抢过扇子,一把敲在梅长苏的额头,“夏江这人,一向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他和我一向不对付,但不好直接对付我,一定会在你身上打主意。你的名声只在江湖上,在这京城完全不够看,他不会有丝毫顾忌的。”

    言侯焦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发现端倪,卷了进来。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想,以他对言大哥的了解,知道言大哥不可能帮誉王上位,以这些日子金陵的动静,推断只能是在帮靖王。不过他不可能有证据,最多就是针对靖王使点绊子,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不可能对长苏怎么样吧?”聂锋看看言侯,又看看长苏,迟疑着说。

    “不行,你得离开金陵!”言侯停下脚步,“夏江很清楚,景琰如果夺嫡成功,他别说保住悬镜司,保命都难!从他做下那些事起,他就很清楚,萧景琰剥了他的皮的心思都有。他不会管景琰是不是知道真相,那个案子是他办的,这就足够他使出一切手段阻止景琰上位。以前的景琰不足为虑,他不放在眼里,但有了你我的帮助就不一样了。他一定会在你身上找突破口的,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这里我守着,他还奈何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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