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二十. 余波

    因为淋雨的事情长苏被言侯和聂锋教训了好一阵,一直软声求饶才逃过一劫。是以这些日子乖巧得不得了,让喝药喝药,让休息休息,让吃啥吃啥,也不挑食了。

    誉王这些日子可是高兴坏了。扳倒了谢玉这么一个太子的主要助力,这可是一品军侯啊!满朝都没几个分量这么重的。而且还得到了麒麟才子的表白!是的,梅长苏为了让他放过卓氏一门,傲气地在他面前说出了“至于江湖,有苏某在,殿下还担心什么江湖”这样的话。这说明麒麟才子明明白白的倒向了自己。也是,他帮着自己把太子的一大臂膀给卸了,不死心塌地跟自己,还能跟谁?他这一高兴不要紧,三天两头往苏宅送起礼物来,不是一块名贵砚台,就是一幅名家字画。梅长苏不好太过得罪他,十回里也就留下了那么三四样。这么一来,金陵那些明眼人哪还不知道誉王已把他收入了囊中,何况看这时间,八成谢玉的事情也与这苏宅主人脱不了干系。

    言侯之前好不容易做下的功夫毁于一旦,气的他就差提着长苏的耳朵念叨了。他不是不心疼长公主家的几个孩子,也知道卓家情有可原,可是人总有亲疏远近,身边这个病秧子可是林家唯一的根苗了,每次长苏一病得有点厉害,他都恨不得给梁帝陛下下点药把他弄死算了。

    “言叔叔,不要担心我以后,给事情结束,我就和蔺晨隐居山林去。”这日誉王又送来了一盒精致的糕点,看着言侯不快的脸色,梅长苏赶快抢着说,“这些名声对我不会有影响的。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养病,活到一百二十。”

    正在和飞流玩猜左右手游戏的蔺晨闻言高兴地大声道:“长苏,你这话可真?”

    “你不是早就答应过我要陪我到最后吗?莫非蔺少阁主忘记了?”梅长苏挑着眉。

    “岂敢岂敢”蔺晨乐得眉开眼笑,撇下飞流,一下蹿到长苏身边。飞流哪里肯干,身形一闪,抢先抱住苏哥哥。两人俱一手拽着长苏的衣服,一手相互打斗起来。长苏只笑嘻嘻地看着,并不阻止。言侯摇摇头,找聂锋去了。

    一品军侯瞬间倒下,却未有具体的罪名及旨意下来。也没有人要求会审,一切由梁帝一人乾纲独断。京中物议沸腾,各种猜测轮番出炉。真正知道真相的却都一致保持沉默。宁国侯府被封,莅阳长公主带着孩子们在长公主府闭门待罪。谢琦带着儿子陪着母亲,等着夫君来接。长公主日夜不歇地守着景睿,仿佛又回到了景睿刚出生时候那样,连晚上也要景睿在外间陪侍,她知道这个孩子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只能陪着他,在视线所及守着他,等他慢慢愈合,恢复。豫津自然是天天都来陪着自己的好朋友的,同样天天在长公主府晃荡的还有念念姑娘。长公主并不阻拦,她只要景睿依旧在身边,就好。谢绪留在了书院,莅阳长公主亲自写了手书不许他回来,梅长苏也去信请他的老师墨山先生将他留住,不要放回京城。只有谢弼,虽然身心俱疲,但母妹病弱,外甥幼小,景睿又终日神情呆滞,只能打叠精神,照顾家人,将府邸料理起来。连豫津也很是真诚地对他说之前小看了他。

    卓家很是配合,没有多久,就将所知尽皆倒了出来,誉王也信守承诺,先放他们回去。

    这一日,曾经亲密无间的两家人在城外辞别。莅阳牵着谢琦的手,将她交到卓青遥的手上,又从谢弼怀里抱过外孙,亲了亲他的脸颊,不舍地放到卓夫人怀里,“亲家,我罪孽深重,不敢求你原谅,只是琦儿,她已是你卓家媳妇,烦请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善待于她。”

    卓夫人看着孩子香甜的睡脸,忍不住亲了亲:“卓家是江湖人,一向恩怨分明。琦儿是我家长媳,自有她应有的地位,长公主无须多虑。”

    卓鼎风挽住妻子的肩,本待转身要走,终是不忍地回过头,走到神情呆滞,消瘦见骨的景睿面前,拍拍他的肩:“景睿,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在心里憋着。当年的事,怎么也不能怪你。你若愿意的话,天泉山庄一直都是你的家。”

    卓夫人已将孩子交给青遥,也跟了过来,泪眼婆娑:“景睿,你若愿意的话,爹和娘依旧是你爹娘……”她语声哽咽,泣不成声。

    景睿的眼神暗了暗,抱了会她颤抖的肩,嘴唇翕张,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放开了手。

    卓氏一家已走远,消失在视线所及范围。谢弼沉默着扶了莅阳长公主上车,准备回城。景睿也走到马边,正准备上马,豫津拉了他一下。他顺着豫津的视线看去,一个身着青衣的俊秀青年正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还是大步走了过去。拱一拱手,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沉默片刻,梅长苏先开了口。

    “景睿,对不起。”

    “苏兄,不必这么说。”景睿的声音低哑缓慢,一字一字仿佛用尽力气,“事情不是你做的,你只是做了一只揭开真相的手而已。真相本身就在那里,无论你揭不揭,伤害已经注定。”

    “但是我可以不做。你待我一片真诚,我却不能以真诚待你。”还能听到一句苏兄,纵使梅长苏定力过人,脸上也泛起了波澜。

    “我不是没有眼睛。你的真诚我看得到,你的挣扎和痛苦我也看到了,只是你对谢侯的仇恨超过了这些,这是你不得不的选择。我不清楚你与谢侯的恩怨,但我知道,以你的为人,绝不是为了帮誉王而已。”

    “景睿……”

    “苏兄放心,你不想说,我不会问,也不会多嘴。琦妹的事,还要多谢你。山长水阔,你我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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