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十九. 落幕

    算好时辰,梅长苏带着蔺晨和飞流到了宁国侯府。演出正式开始。蔺晨带着飞流趁人不注意就消失在了侯府深处,梅长苏嘴角噙笑看豫津和景睿斗嘴。景睿今天穿的比豫津还像是花蝴蝶,多亏了他的气质沉稳,尚能把这一身的华丽压住。

    先是夏冬发难,接着南楚一行登场,然后是岳秀泽与卓鼎风的高手较量。但当卓鼎风将双手送上岳秀泽的剑锋时,不知何时悄悄回来的蔺晨出手了,一把筷子先一步撞上了剑锋。蔺晨知道今晚凶险,虽自己在场,但己方的高手自然能多一个是一个。接下来一步步大致不离剧本,念念出场,宫羽揭出一段旧事,谢玉迫不及待要下毒手。然而谢玉虽然狠辣,奈何知己未知彼,低估了敌方武力值,最后黯然败落。蔺晨除了顾好梅长苏外,牢牢盯紧景睿,他知道,长苏对这个年轻人歉疚甚深,若是他出了点什么意外,长苏又不知会如何模样。所幸有他盯着,卓鼎风又武力未失,众人虽多少挂了点伤,但无大碍,只是受惊不浅,具皆神色惨淡。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去,人似乎懒散了下来。早上起得迟了,中午便没啥睡意。午后,长苏和蔺晨各自翻着自己的书,听黎纲汇报各方情况:卓氏一家昨晚便被誉王带走了,大约誉王连夜问出了些什么,今早就入了宫,很快带人封了谢府,带走了谢玉;长公主昨夜就带三孩子回了公主府;太子一方还没有什么动静,估计还在了解情况。

    黎纲汇报完了就下去了,该做的都做了,目前除了盯着各方动静外没有什么好布置的。室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偶尔有些书本翻页的声音。气氛有些低迷,飞流也许是感觉到这让人不太舒服的气压,没有像往常一样和蔺晨玩闹,只是安静地把头放在长苏的膝盖上,玩着他的衣角。

    突然,急促的脚步响起。黎纲匆匆地带了个短打装扮的男子进来:“宗主,蔺少爷,长公主府的消息。”

    不等长苏坐直身子,那相貌普通的男子向两人深深一揖:“少阁主,梅宗主,谢琦难产,情况不好,长公主府派了很多人四处找大夫和稳婆。”

    长苏慌张地想要站起,未曾想腿已经麻了,一下往一边跌去。蔺晨及时扶住他,一边拉他起来,一边一叠声吩咐下去:“黎纲去叫上吉婶套上车准备去长公主府,记得带上我昨晚交代你准备的药箱。”

    蔺晨扶着长苏往外走,一边和他解释:“昨晚我看谢琦那个状况大概是要提前发动,她本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这一受刺激,不一定扛得住,就特地让人留意一下她的状况,也顺便让黎纲做了些准备。你别急,吉婶接生很有一套,何况有我看着,不会有大问题。”

    到了长公主府,府里已是一团混乱。门房一听说来的是大夫和稳婆,也没问是哪里来的,就匆忙让进去了。长公主已六神无主地坐在门口,神情呆滞。蔺晨见此情况,知道不太好,忙拉着吉婶直闯内室。景睿和谢弼都认得到他,自然没有拦阻,也无力客套,只是对长苏一拱手。长苏看府里下人们乱糟糟地东奔西走,挥手让黎纲也去帮忙,说自己想静一静。黎纲见此情况,到底人命要紧,知道他这会心情不好,若是谢琦得救也许还好些,也就撇下长苏去了。

    虽是午后,天却阴沉沉地压着,如同人的心一般沉甸甸的。梅长苏随意地向人少处走去,他不敢相信,那个小时候拉着他的衣角的小妹妹如今在里面生死不知。看着自己的手,苍白、无力、似乎隐隐有血腥味。虽然早想到事情的揭开必然会对这几个孩子大有伤害,家业败落,爱侣分飞,特别是景睿,不知将飘零流落何处。但真的面对了,他的心真的疼了。不是后悔,这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这个事情是他几经推演必须这么做的,这些后果也是他隐隐有想到的。但看着这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从所未有的厌弃起自己来。

    突然一声雷响,雨哗的倒了下来。急促的雨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着地面,各处娇贵的花草被凌虐着呜咽着。一向被养护得极好的花木散落了一地的残花碎叶,随着风卷往各处,又被雨抽得在地上翻跳。梅长苏不知不觉走向了雨中,任雨狠狠抽打着他羸弱的身躯,似乎这样能减轻一点点心里的痛苦。他微仰着脸,泪水混合着雨水往下流,从脸上灌进衣服里。他不知道自己哭些什么,只知道满心的愤懑无处可去,在身躯里左冲右突。衣服早已湿透,冰冷地贴在身上,却也冷不过他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周围乱糟糟的声音越发嘈杂起来,他只觉得这些和他仿佛隔了一层膜,那么的不真实。突然他听到一声大喊:“苏兄,你怎么了?”他迷茫地转头,就看见景睿惊讶的样子。“嗯?”然后他就看到蔺晨向自己直扑过来。“蔺晨的轻功越发的好了。”他迷蒙着想,被抱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后面还发生了什么?第二天长苏醒来揉着眼睛,皱着眉头沉思,对了,谢琦在生孩子。端药进来的蔺晨看着那人一脸的茫然,叹了口气。长苏闻声转过来,接过药,一口气喝完,期待地看向蔺晨。“没事,母子平安。也不看看是谁出马!”蔺晨忍不住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心比谁都软!连这头发都是软的。”

    “长苏,”蔺晨坐下,扳过他的身子,认真的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他们性命无忧,仕途自然是难了,但大的牵连也没有。因不是你种下的,你只是揭开真相而已。而你会去揭这个真相,究其因也还是谢玉种下的因。不要多想了。”

    “我没事的,蔺晨”,长苏的神色渐渐冷硬坚决起来,“你别把我想得太没用,人的心是会越来越硬的,何况我原本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手上沾的人命怎么也比你多。”

    “去,这话骗骗飞流就好哈,”看着长苏的神色,蔺晨的心里发酸,他故意用手去揉捏他的头,揉掉一脸的冷硬,“战场杀敌你是没问题,一牵扯到这些熟悉的人你那心就是包子!谁都不想伤害,谁都想成全,就是不考虑自己!”

    “长苏,我知道你的心结,林殊的敌人是在明处的,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各种谋略手段,获取一次次胜利,赢得一片赞扬,就是对手,也对他多有尊重。而梅长苏的敌人却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甚至是曾经的亲人,朋友。他只能暗地里谋划,步步惊心,就是成功了,也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不会有掌声。若是失败了,剩下的这些亲友皆将因你的一己之念而葬送,所以你战战兢兢,日夜思虑,唯恐不周。”蔺晨将他搂入怀,温暖着他,“长苏,我们努力成功就是,有我,有言叔,还有聂大哥,大家都在,都会没事的。就算有万一,我也是愿意的。”

    停了停,语气又轻佻起来,故作凶狠姿态:“昨晚咋回事?可是把我折腾的够!整个人都冻僵了,又是泡药浴,又是施针,好不容易让你暖和回来。故意的是吧?我可告诉你,再有下次,我非狠狠揍你一顿解气不可!”

    “好。”

    “什么?”意外地听到这回答,本待继续唠叨的蔺晨呆住了,伸手探向长苏的额头,“没烧啊?都说起胡话了?”

    长苏打掉他的手,“如有下次,任你处置。”说着,脸已涨得通红,伸手环住蔺晨的腰,把头埋了进去,“有你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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