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拾遗·二十九
梅长苏是被香味给熏醒的。他砸吧着嘴，似乎在回味梦里的美食。揉揉眼，一睁开便看见蔺晨侧对着他在搅动着一个锅子，一股清香随着他的搅动盈满洞穴，肚子被引得咕咕叫了起来。
“醒了？”听到动静的蔺晨扭头看来，见梅长苏正挣扎着坐起来，伸了脖子往自己这里看，不禁失笑：“饿了？别动，我端过来。”
夜已经很深了，飞流早就在一侧洞壁处睡得香甜。众猴也离得远远的各自睡去。跳跃的火光，一脸平静的蔺晨，还有他手上端着的黑粗的陶钵，梅长苏恍觉这静好的岁月就在自己手中，触手可得。
“想什么呢？不饿了？”一个竹勺递了过来。
“没……”长苏咧出一个傻笑，忙低头吃去。一勺入口，他有些愣住，忙向碗里看去，果然是一些粗糙的黄色米粒，混着半粒米大，半透明的物事。黄色的米粒自然是野生的稻谷用石块磨去外壳的，另外那个占了多数的叫什么他也不清楚，他和飞流没少吃，只知道是在水里飘着的浮萍里能采得到，一粒粒被用绿色的茎串着在水面上随波荡着，捞起一端，一扯，牵牵连连能捞起一捧茎叶。一粒粒剥开绿色的壳，填进嘴里，一股清甜。但实在很小，总是不过瘾，没几回他与飞流便懒怠吃它。也曾想剥了一把再一起吃，滋味应当更好，但总是剥了没两粒，便忍不住塞嘴里了。想着蔺晨坐在自己身边，低头一粒粒地剥着这小粒的珠子般的果实，修长的手指翻飞，脸上一定是一派温柔。他顿了顿，忙又大口吃了起来。粥的温度入口微微有些烫嘴，正是他最爱的温度。一碗下去，身子从里到外透着懒洋洋的暖意。
意犹未尽地咂咂舌，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又被塞入一个瓦钵，盖子一开，药味就熏得他撇开了头。
其实梅长苏还是很省心的病人的，给什么吃什么，自知理亏的他闻着那刺鼻的药味，强忍着要往上翻的胃液，将这黑乎乎的药液一口气吞下肚去。还未来得及皱眉，蔺晨已递过一个竹子削就的小盏。青白色的削成叶子形状的盏里，浅浅地漾着一汪淡黄，清甜的香味混着竹子的清香扑鼻而来。小心翼翼地伸舌一舔，登时喜得他眉开眼笑。这小小一盏竟然是花蜜！
花蜜梅长苏自然是吸过的。丛林里花可不少，拔一根草管，将里面的芯小心地抽出来，便是一根极好的吸管。插入花蒂处，轻轻一吸，一股甜蜜爬上舌尖。为了这点儿甜蜜，梅长苏与飞流可没少祸害这满山的花。但一朵花就那么一点点的蜜，只够吸一下，第二下就再吸不到了。要攒这么一小盏，有多不容易，他心里很清楚。还有刚才吃的粥喝的药，看来在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蔺晨没少忙活。
没经过加工的花蜜清甜着带了点儿花粉的苦涩，这么不多的一汪，梅长苏小心地舔舐着，不敢抬头去看蔺晨。没看见那人虽一声未吭，但一直在看着他，眼里是装不尽的温柔。
再怎么舍不得，不过片刻，舌头舔舐处便没了一点儿甜蜜，只余竹子的清涩。他依依不舍地抬起头，看着依旧一声不响接过他手里竹盏的蔺晨，伸手拦住要转身忙碌的对方，嗫嚅着开口：“阿晨，我……”
蔺晨转过身，挑眉看他，依旧不言语，只用眉眼在问“？”
“我们出山吧。”梅长苏顿了顿，换了想说的话，他又不傻，不管蔺晨之前有多少火气，这样精细的吃食做下来，也消磨了不少，犯不着去提醒他，将他的火拱起来。但话一出口又觉得颇有道理，“这山里东西少，难为你了。我们出山吧，以后想来再来便是。”他颇为不舍地环顾着四周，这才刚找到猴群呢，就该走了。
蔺晨失笑，摸了他的头:“给出了山，咱们自己做猴儿酒去，给你解馋。这些猴子就是真做了你也一定吞不下去……”
想着刚进洞时看到的狼藉，以及猴子们相互捉虱的画面，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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