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番外·拾遗·十三

    在江上行走于长苏是比较新鲜的事情。小时他是太皇太后的心头宝,几日看不见会找到林府的,基本被拘在金陵。稍长又在北境,看的是大漠孤烟,黄沙漫天。再然后是日日在阴诡地狱里算计人心。也不是没有游过江河。不过那要么烟波画舫,要么楼船高台,都珠围翠绕,软垫锦衿。哪里似这般就携了个小包裹上这简陋竹排。饿了有河里的鱼,岸崖的果;困了和衣而卧。几日下来,长苏爱极了这野人般的日子,单纯而快乐。

    蔺晨控着竹排在礁石间穿行,不时靠向岸边指挥着飞流飞上那未经人迹的崖岸采摘些难得的果子或药草。他眼尖嘴刁手巧,有些果子即使有毒,经他一摆弄,便能放心入口。梅长苏与飞流吃得眉开眼笑,不知今夕何日。

    一时吃饱停歇,梅长苏摆弄起笛子来。他原就是会吹的,只是中毒以来中气大损,再吹不响。这几日,江上的风景到底都差不多,看着有些腻歪,便打起蔺晨的笛子的主意。他用足了劲一吹,一声刺耳的响声险些让他把手中的笛子给丢了。不过反应过来便是大喜:他真的能吹响了!

    不顾飞流嫌弃的小眼神,他立在船尾,面向着茫茫白水,试吹着一个个音符,不成调的断续的音符一个个从竹管里蹦出,如他多年强压的抑郁。夹岸的高山;负势向上的寒树;纵横交错的横柯;或急或缓的水流;世务经纶仿若隔世。浊气散尽,一腔清豪之气从胸中生起,吹出的声音越发响亮,渐渐成调,似好鸟相鸣;似蝉嘶不穷;似猿啼无绝。飞流已看呆了,只见长苏笔直立于船尾,青色的笛子横于淡淡的红唇,一头青丝散下,只用系带松松地挽了一缕;衣襟飘飘,阳光漏下的碎金洒下,直似神仙中人。

    突然,一直平稳着的竹排突然跃起,长苏一个趔趄,一屁股向后摔坐在了竹排上,笛声自然断了,头发被飘荡起来覆上了面颊。一下自神仙跌入凡尘。飞流救援不急,大眼瞪向蔺晨。原来却是蔺晨故意控了竹排跃过一不大的礁石。浪花飞溅,激起的水声也没盖住他低低的偷笑。

    “蔺晨,你大爷的!”

    长苏一把吐出撞入嘴里的头发,忿忿道。

    换来的却是不再掩饰的得意的大笑。

    夜已静,竹排渐趋平稳。此处水面较阔,水流较缓,蔺晨揽着长苏仰面躺着,裹着斗篷,飞流蜷卧在船尾。小竹排随着水流缓缓流动着,没有多少波澜。月色柔和地洒向大地,水上泛着粼粼波光,但并不刺眼。夜里,动物大约比白日更活跃,不时有些声响远远传来,与水声交织。这方圆并无人烟,没了灯火,天仿佛更亮些,蓝色虽深,但很明显,洒满了璀璨的星子,与水色交映。熟悉的温暖环绕着周身,长苏往温暖的源头靠紧些,夜色静好,他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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