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后续
这一觉梅长苏睡得极香甜，等他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午后。
梁帝遇刺的消息也已飞得满天。
言侯自昨日便守在了苏宅，没有离开。此时见梅长苏醒来，也不让他起床，扶他靠坐在床上，就这么张罗他洗漱。
睡饱了的梅长苏面上微微带了些血色，可谓霞生双靥，别有一股风流姿态。他自与蔺晨在一起后，神色间冷峻之气大减，颇有了些烟火气息。言侯稍稍有些愣住，心下感叹怪道蔺晨不肯放过。
见言侯如此忙碌，梅长苏忙道不敢。言侯按住他，将小案桌摆上塌。黎纲已端了燕窝粥过来，用小碗盛了摆到他手边，并几碟子小菜。
“你就是这点不如蔺晨，总是太过讲究礼法。”言侯坐他塌上，见长苏停箸一副听自己训示的模样，不禁摇摇头，示意他快吃，“礼法无外乎人情，你身体不好，多养着便是你的孝顺了。我把你便如同亲生骨肉一般看待，何须多礼？”
长苏不敢多言，只是小口吃着。
言侯知他不自在，也不多说，转而说起了昨夜宫中之事。
此次事件明面上是一个后宫妃嫔因冷落而生恨，行此刺杀之事。
萧选并无大碍，只是皮肉有些损伤，但确实受了一番惊吓。他本是上了年纪之人，一场酣畅淋漓的春事之后来上这么一件事，惊吓之后，身体到处都觉得不适，酸软乏力，脑袋昏沉，反复低烧。直折腾到早间时候才好些。
皇后自然是在他身边扮演蹀躞深情的，便是宫中妃嫔，得到消息后也不敢不往，守在寝殿不敢稍离。
但萧选此番受惊，对宫中嫔妃再无信任，早间一清醒，便让人将他移至武英殿的御书房，只高湛守在身边，调了禁卫守了门，不放一个嫔妃入内，包括皇后与静妃。他回过神来，约是心里对誉王与靖王都有了怀疑。
誉王自然是一早就入宫问候了的。
靖王也一回城就进了宫，还未出来。
言侯问起了长苏昨夜的事，长苏也细细说来，只是掩了些惊险之事。
言侯又细细问了玄布，心生感叹:“如此人物，恨不能一见！”
又感叹耶律伯仁的破格使用，北渝帝王用人颇有一手，文武竟能如此和谐，毫无猜忌。如今他麾下人才济济，估计在寻找机会挥骑南下。而大梁这些年来军务衰弛，耗于内斗，自赤焰之事后，朝中尊文抑武，京中权贵竞争奢华，若再不整顿，恐有覆国之恨。
两人正相对唏嘘，靖王带着蒙挚从密道过来了。蔺晨也回来了。
黎纲将聂锋与甄平唤来，长苏再不肯待在床上，披了衣服下地，众人将所得消息汇总。
敬事房画册一事是誉王所提议，但正因为此，他在梁帝面前的嫌疑反而轻了些。他自翻年以来，一改往日对上今献王的咄咄逼人之势，很是低调，也不再争取政事的机会，只在依例入宫时随侍萧选，只挑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逗乐，一副无心争斗，一心尽孝的样子。多一步不走，多一事不做。似乎已经放弃了夺嫡，安心做闲王。
此次事件，他并无一字辩驳，只是默默垂泪。顺便问候一下萧景琰昨夜在西北大营留宿可还安稳。一副担心父亲爱护弟弟的模样，成功的将萧选的疑心转到靖王身上。
而相应的，却是靖王在朝中威望日隆，着手的政事无不办得漂亮出彩，提请立储的折子虽没有指明，但萧选很清楚，若让内阁议定储君，靖王的胜算远大于誉王。
本着谁获利谁的嫌疑最大的原则，虽然靖王极少入后宫，看似与此事毫无瓜葛，但萧选很显然疑上了他。
偏偏二人尚未出宫，刑部便来报，那陈婕妤入刑部不久便自尽身亡。刑部查验得出此事为陈婕妤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这个结论萧选自然是不满意的。誉王又不经意地提起刑部主司乃靖王提携，一向与他交好。
再加上靖王只说昨日在西北大营试验手弩，耽搁的迟了便留宿于此。
萧选看向靖王的眼神便很有了些阴沉。
靖王素无急智，在梁帝面前一向讷言，又认定自己并无不当之举，无话辩驳，对与蔡荃交好之事也坦然相认。
梁帝并无处置之语，只是挥手让他俩离开，对皇后与静妃的请见依旧置之不理。
“原来如此！”梅长苏说起他与景琰昨晚的经历。
照这样看来，找来北渝帮忙的应该是夏江。他的目的自然是除掉靖王。若靖王被除了，昨晚的事情，皇后应该会插上一手，这样今天萧景桓就可以登基了。
可惜江湖中各杀手组织一般的规矩是不掺和皇室的事情，纵有一些小帮派无视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天下第一大帮江左盟的宗主和靖王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大家都知道。他们犯不着为了点钱去冒被灭门的危险。自然没有人敢接刺杀靖王的单子。
于是他只能找北渝帮忙。
可惜北渝自然是希望梁越乱越好，所以想留下靖王，让他与誉王内斗。对于他们来说，最好是梁帝死了，靖王与誉王分裂内斗，这样他们才好趁虚而入，一雪前耻。否则若他们一开始便对靖王下杀手，毫无防备的靖王与梅长苏估计还真的很难脱险。
没有收到靖王死讯的皇后不敢出手，所以场面变成如今这般。
蔺晨跟着说出他今日查探的事情：并无找到誉王与皇后下手的证据。
众人相顾默然。在两个皇子都与之无瓜葛的情况下，如今的萧选，自然是会疑心靖王。而帝王的疑心，是不需要证据的。只要他觉得是你，便是你了。
夏江下的好一步棋！果然不愧是最了解萧选的人。
萧景琰的手握成拳，嘴抿得紧紧的。昨日到今日，他的心神未得放松片刻。
言侯的神色也带了几分疲态。听闻皇后没有动手的痕迹，他还是有几分庆幸，那毕竟是他的妹妹。
梅长苏环顾一圈，狡黠一笑，若狐狸般眯起了眼睛，看向蔺晨：“他们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阿晨，放出消息，就说那陈婕妤是滑族女子，玲珑公主的政令已重出江湖，她正是奉令行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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