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独酌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五十三. 静夜

    静妃话里透出来的信息量太大,梅长苏一边思忖,一边被蔺晨带着走,直到回到苏宅还没缓过神来。

    直到蔺晨低低的笑温热的鼻息喷在耳边才发现自己已被褪了外衣,被蔺晨抱在怀里揉搓着冰凉的手。

    他一下涨红了脸,忙不迭的将人推开。关系挑明以后,他反而不太习惯这样的亲昵。

   “傻了?”有点遗憾没能继续占便宜,蔺晨任他离开自己怀里,但没有松开他的手,依旧揣在怀里帮他暖着,“发现你的静姨原来不是一朵白莲花,吓傻了?”

   “也不是,”梅长苏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里依旧没有转回来。

    他也知道,在深宫这么些年,特别是十多年前失去了一切的依仗的静妃若是没有一点的手段,真的只是一朵白莲花的话,不可能在深宫里存活下来,还保住了景琰。

    但静妃给他的印象太过纯洁温柔,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扭转。何况之前这么多年,她也只是静守一隅,与世无争,于人无害,只默默地过自己的日子。这一夕之间露出头角,原来竟有如此手段,他心里除了震惊还有止不住的心酸。

    聪明如梅长苏,如何不知静妃这是为了帮助自己早点达成目标?他一心不想将静妃牵扯进来,明知道难以避免,也希望尽量少牵扯。没有想到静妃早比他想的做的更多,更狠。如今想来,高湛那几次无意的帮忙也不是偶然的了。还有萧选那明显加快的衰老的速度,即使不是她的作为,很明显,医术高明的她一定是在一边冷眼旁观。

    长长的叹息着,顺着蔺晨的拉扯,他躺了下来,眼看着天花板上镂刻的图案,他自言自语:“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自己很可笑。”

   “噗”蔺晨笑着搂他入怀,“你也知道啊?”

   “阿晨,你知道些什么?”

   “嗯?想知道?”

   “算了,不必说。”

   “你们这些人啊,都想把什么阴暗的东西事情往自己身上拉,想让别人做纯洁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可能吗?明知道夺嫡是步步血腥,还这么天真。而且你们做的这些事,能算阴狠吗?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还是你还把那个人当亲人?现在不忍心了?”

   “我哪有那么傻?只是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但静姨,她一定很难受吧?那毕竟是她的……”

   “他对你家可没手软,那还是你舅舅呢!而且对静姨来说,那只是个仇人吧?”

   “静姨有下手?”

   “你站她角度想想,林府相当于她的娘家,你父亲是她当大哥看待的人,全家都被灭了,她能忍住没一把药毒死他算是很对得起他了。不过之前皇帝也很防备她吧?毕竟知道她是医女出生。”

   “仇人?言叔也这么说过。看来他也知道什么。他们原来,都在想办法和他同归于尽吧?”

   “长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不该你一个人去背负。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他们的坚持,你不必为此伤心。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更想的是让你好好的活下去。他们背负的仇恨不比你轻。”

    这些都是怎样的人呵,考虑的都是如何让自己背负更多,坚持一些看起来可笑的东西,可是这份坚持,这份努力却让蔺晨无法笑出来。

   “蔺晨”

   “嗯?”

   “算了,我不问了,照顾了我一天,你也累了。”

    梅长苏本想问问静妃离开前那句话,静妃最后那句话虽没说完,但梅长苏已基本猜到了意思。他的身体如何自己是很清楚的。没有什么东西不需要付出代价,特别是从阎王手上抢人,蔺晨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以猜想得到。蔺晨每日用内力温养他的筋脉,虽然大都是趁着他睡觉时,但之后蔺晨的疲累他如何不知?但他什么都没说,无法阻止,无法拒绝,说了又何益?他很清楚,翻案及大梁政局的清明是自己的执念,而自己,却是蔺晨的执念。他能做的,无非是不辜负罢了。

    清楚身边这人又在胡思乱想,蔺晨将他的头发一阵揉搓,试图将他脑子里的东西都揉出来,“知道我辛苦就早点睡!”

    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被这人一把揉没了,梅长苏丢开思绪,弯弯的眼眸里蓄了满满的星光,老老实实地应了声是,将头窝在了熟悉的位置,手靠在温暖的源泉,乖巧地阖了双眼,进入睡乡。

    是呵,无非是尽力活着罢。

    夜幕已深,圆圆的月亮在云幕中时隐时现,窥探了许多的秘密,或许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这么清冷冷地看着大地,看着世态的更迭。沧海桑田尚且不能在它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何况人间权利的轮回?

    一个青绿色的人影快速地走在宫道上,光着枝桠的树在光影间如沉默的人影,看着颇有几分吓人。

    这是条夹道,并不宽敞,弯曲着,有些路段洒着白色的月光,有些隐在了漆黑的夜里。她没有拿灯,似乎又很怕暗,总是挑着有月光的地方走,不得已隐进黑暗时总忍不住抱紧自己,加快脚步。

    这条路平时应该很冷清,从它周围的荒凉可以看出这是一条疏于打理的路。因为它通向的是宫里最偏僻最荒凉的腋幽庭与冷宫。

    但今晚显然比较热闹。

    青绿色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处,从一丛乱石后走出两个身影。

   “您看?”特意压低的声音仍显尖细,声音的主人做了个单掌往下劈的手势,看着边上的宫装丽人。

   “不必节外生枝,看样子像是去芷萝宫求药回来的,就是抓了对那位也没有损失,反而坏了娘娘的名声。”那宫装丽人看起来已颇有年纪,在月色下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见,“名字都记好了?这可是殿下要的,别记错了。”

   “哪能呢,”褐色的身影微微躬着,“殿下要什么,直接和娘娘说一声不就行了吗?何况这几个年纪都大了。”

   “咱只管把事情办好就成,主子的事别多问。娘娘那里殿下自己会去说。”

   “那是那是,娘娘对殿下那可是亲生母子都不过如此,不过几个奴婢罢了,哪里有不肯给的。”

   “知道就好,别多嘴。事情办好了殿下自然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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